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端午记事

作者:小梦 来源: 网络 时间: 2024-03-19 阅读:

每个人的记忆里都有许许多多不一样的端午,蓝兰关于端午的记忆,固执地停留在童年的那个夏天。

也许在童年的记忆里,根本就没有什么一家人团圆的端午节,那个端午节里,也只有哥哥和她,没有父母。

节假日是一年到头父母最忙的时候,下乡去演出,让广大的贫下中农过一个愉快而热闹的节日,是文艺工作者们的责任和义务。

于是无一例外地,蓝兰和哥哥被父母托付给了别人。

这次被托付的,是一个老乡张大姐。她自己带着个更小一些的男孩,大概有四岁左右,晚上他和他妈妈张大姐睡在大床的那头,蓝兰和哥哥睡在大床的这头。看见他紧挨着他妈妈甜甜熟睡的样子,蓝兰的心里充溢着嫉妒,偷偷用右脚去抠他那白嫩圆胖的小脚丫,他被弄醒了,带着哭腔。张大姐从枕头上抬起头看过来,蓝兰赶忙闭上了眼睛,心里有一丝忐忑的快意。

端午节了,张大姐要带着儿子回乡下父母家过节,把蓝兰和哥哥又托付给了她的同事李大哥,麻烦他照看一天。

兄妹俩已经习惯了没有父母的节日,也习惯了总是被不同的人看护。这种东家带西家带的生活,在蓝兰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。

这个端午节,剧团里照样是只留了些老弱病残,青壮年都到热火朝天的乡村去施展演技,为每个月能按时领到工资而奔忙。

蓝兰无所事事地在剧团冷冷清清的宿舍巷道里溜达,家里有老人的孩子们不知被带到哪里看热闹去了,到处关门抵户的没意思得很。溜达到宿舍第一个天井处,她爬上墙角长长的木楼梯,在U形的二楼楼板上逡巡,希望也有一个和她一样孤孤单单的小伙伴从什么地方冒出来。

临街的那绺房门有一间半开着,蓝兰伸头进去瞧了瞧,看见王爷爷坐在床边裹叶子烟,嘴上叼着根铜烟管,嘴角有口水流淌出来。王大妈坐在桌边剥盐蛋。她抬头看见蓝兰,招手让她进去,顺手递给她一个刚剥好的盐蛋叫她吃。她不好意思地推辞了一下,王大妈拉起她的左手,塞在她手心里。

“你爸妈又演出去了?这次你们兄妹哪个在带哦?”王大妈关心地询问着,脸上露出不忍的表情。

“是张大姐,她回家了,今天李大哥帮她带我们。”想着她把自己和哥哥留在这里,却带着她儿子回去过节,蓝兰更加不喜欢她。她那双微微发蓝的眼睛,看人总是冷冰冰的,脸那么长那么大,平时还喜欢跟妈妈学唱戏,如果她扮小姐的话,不知道有多难看,扮一个傻大姐还差不多。想到这里,蓝兰暗自好笑。

“你笑啥子呢?”王大妈好奇地问。

“想到一件好笑的事。”蓝兰怕王大妈追问,急忙把皮蛋塞在嘴里咬起来。

王爷爷已经把裹好的叶子烟插进烟管里,用火柴点燃了开始吸起来。他吧嗒吧嗒地吸了几口,鼻孔里就冒出烟烟来,屋里便有股辛辣呛人的叶子烟味儿。蓝兰往窗边走去。

王大爷在自言自语地说:“蓝兰想到过不了几天她妈妈爸爸就要回来了,高兴嘛。”“好像没这么快哦,一般出去了都要三两个月才回来的。”王大妈摇摇头,为蓝兰叹了口气。

蓝兰靠在镂花的木头窗子边,探头看着下面,马路上没有多少人,过节的日子里大家都在家里准备好吃好喝的,偶尔有妇女或男人手里抱着一束菖蒲和艾叶草匆匆忙忙走过,仿佛怕赶不上似的,长长的直直的叶杆伸出去老远。清新的草药稥飘荡上来,蓝兰深吸了几口气。她知道这是买回去挂在门上和熬水给小孩儿洗澡用的,驱虫辟邪止痒,家家户户都有的。但父母不在家,家里便没有,也不会有谁熬了给她洗澡。

盐蛋吃来还剩里面的蛋黄,颜色黑油油的,已经翻沙了,吃着特别香。蓝兰不舍得吃了,用舌头舔着,想尽量延长享受这道美食的时间。

马路对面武装部门口,有几个小孩儿在跳绳,她认识其中的两个,也想下去和他们一起耍。正要转身,听到哥哥在楼下叫她的名字,她连忙跑出门伏在走廊的栏杆上说:“我在这里。”“赶快下来,李大哥来叫我们去吃饭!”哥哥仰着脸命令她。

李大哥是个单身汉,就住在他们铁漆厂的单身宿舍里。他站在剧团的大门口,穿着洗得褪色的背心短裤,一双黑色的塑料凉鞋。

铁漆厂里面也很清静,正是吃中午饭的时间,坝子里空荡荡的没人。知了在几棵梧桐树上叫得特别起劲,好像要把各家各户的人召唤出来听它们没完没了的大合唱。

李大哥的屋子很小,放了一张单人床、一个小书桌和一个洗脸架就没剩下多少空间了。他把一张方凳子放在屋子中央,从床下拿出两只小板凳,把书桌上的一个饭瓷盆放在方凳上,里面装着一些暗红色的李子。他让兄妹俩分别坐在小板凳上,又在抽屉里拿出一个酒杯,倒上酒,从一个小纸包里小心翼翼地抖出一些橘红色的粉末在酒杯里,再用筷子搅了几下,慎重其事地把筷子头伸到兄妹俩的额头上点了一下,他们相互看看,彼此的额头上就都有了一个小红点,一股酒气钻进鼻孔,蓝兰好像觉得这是一个仪式的开头,接下来会有什么神秘莫测的事情发生吗?

主持仪式的主人端起酒杯呡了一口,眯了一下眼睛,再睁开时,笑容荡漾在他的脸上,好像有一道光芒照射进屋里来,他比先前更有了神采。

李大哥坐在床边,拿起李子来咬了一口,幸福地说:“端午节就是要血李子下雄黄酒!你们也吃,等会儿饿了还有馒头。多吃点。”

蓝兰听到他说血李子,又低头仔细看瓷盆里的红色李子,拿起一个轻轻咬了一口,红色的汁水从口子里流出来,就像从皮肤里渗出血液来。一股强烈的酸涩往每条牙缝里钻。吃了两个李子,李大哥又从抽屉里像变魔术一样端出来一盆馒头,蓝兰左手拿馒头,右手拿李子,一口馒头一口李子,把肚子撑得溜圆,打嗝的时候直冒酸水。

李大哥喝一口雄黄酒吃两口李子,眼睛不停地眯上又快速地睁开,脸上的光也渐渐变成了红色,脸越来越红的时候,他仿佛已经进入了仙境。李大哥叫哥哥用舌头舔舔杯子里的雄黄酒,哥哥被辣得在屋子里跳起来。李大哥就快活地大笑,笑声把停在窗棱上的一只鸽子吓得扑地飞走了。

在后来的很多个端午节里,有各种口味的粽子、皮蛋、盐蛋、肉和更多好吃的食物,但蓝兰都无法清晰的记得细节,只有这一个血李子下酒的端午节,蓝兰记了一辈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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